“23岁深圳女生,在家养了100条蛇”


你害怕蛇吗?相信大部分人的回答都是肯定的,或许会有少数人表示无感或者喜欢。


随着蛇年的到来,蛇这个所谓的“冷血动物”在日常生活中提及的次数越来越频繁,我们采访了一位在深圳开宠物蛇工作室的年轻人骨骨。


从12岁那年第一次接触宠物蛇,到全职经营异宠工作室四五年,23岁的骨骨终于迎来了她第一个本命年。


于她而言,或许今年来咨询买蛇的人会多一点,大众对宠物蛇的接受度也会高一点,唯一不变的是,依旧会有100多条不同种类、不同习性的蛇陪她一起度过。




通常来说,一个养蛇的年轻人会被赋予什么标签?神秘,性格孤僻,内心阴暗,哗众取宠……


在宝安石岩某个工业园区,我见到了骨骨本人,身材偏瘦,一头天蓝色短发,加上唇钉和肩胛骨上的纹身,以世俗标准来看,确实有点“不好惹”。


但她一开口,就能确定她和我微信上聊天的热情又可爱的女生是同一个人。


*宠物蛇的“单间”和“身份证


走进工作室的专属爬房,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盒子,尺寸大小不一,其实这一个个盒子就是宠物蛇的单间,上面还有便签详细标注蛇的种类,性别,基因,出生日期和父母本等信息。


骨骨对爬房里的每一条蛇如数家珍,我是一个不怕蛇的人,在她的带领下也上手抚摸了一番,相比于在野外看到的蛇,这些宠物蛇的色彩清新绚丽,外表也十分萌化温顺,心里似乎一下子就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喜欢上蛇这种生物。


骨骨说,蛇属相的她喜欢上蛇是一件“天生”的事,“小时候去动物园摸那种蟒,就觉得很舒服,怎么说呢,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蛇这种生物。”


小升初的时候,骨骨瞒着家人去专门的爬宠馆,购买了她人生的第一条蛇,因为不懂养蛇相关知识,到了冬天的时候蛇开始拒绝食物,硬生生把自己饿死了。


“真的很可惜”。这件事对于当时年幼的骨骨打击颇大,但也成为了她养蛇之路的启蒙。现如今她再回想那条蛇,经验丰富的她已经能分析出原因,“应该是当时加温不够,没有开暖气,温差太大导致的死亡”。


一开始,骨骨其实并没有想过开工作室专门养蛇卖蛇,纯粹只是一个蛇宠爱好者,但是养蛇这件事就是会上瘾一般,“感觉自己是个收集癖,了解得越多,就什么品种都想要养几个。”


*粉色的蛇,左滑动可查看


等骨骨回过神的时候,她已经繁育出数十条种类各异的蛇。


大学快毕业的时候,骨骨一边养蛇,一边和同龄人一样四处找工作,期间她有做过直播的主播,也去酒吧或者夜店当营销,摇奶茶,当前台等工作不一而足,“基本上只要是我想要做的工作都会去尝试一遍”。


当然这些工作大多都做不长久,“到最后发现好像我自己根本就不喜欢上班”“不喜欢被拘束的感觉”。


*骨骨参加线下市集,摊位很受欢迎


相比之下,开蛇宠工作室就自由得多。眼看着爬房里的蛇越来越多,骨骨很快就产生了一个想法:为什么不能边养边卖?于是,她带着自己的蛇参加了一个三天线下市集,没想到市场反响意外的好,“当时带了十几条蛇,不到两天就卖完了”。


卖蛇的过程中,骨骨也结识了更多的同好,在愉快的交流过程中,买蛇,养蛇,繁育,售卖,继续买蛇很快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。


“一开始真的只是做着玩,后面发现生意越来越好,最后就变成一个工作室了”,即使到了现在,她对于整个工作室好像没有什么实感。“莫名其妙就三四年了,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”。




如果单看骨骨的蛇宠爬房,面积其实并不大,约20平米左右,其中90%的品类都是蛇,此外还有少量守宫、蜥蜴等。


骨骨售卖的大多是市面上比较常见的品种,如玉米蛇、猪鼻蛇、牛蛇、黑王蛇等,“像黑王蛇几乎就是养蛇爱好者人手一条”。


关于买一条蛇要多少钱?她告诉我品种不同价格也不同,“比如玉米蛇这种,有的200块就能买到一条,有的上万元也很合理”。


而决定一条蛇价格高低的关键在于基因,如果繁育出来的品种市面上很少见,花纹独特,混合的基因越杂,其价格就越高。


“而想要给一条宠物蛇定价,通常都会看它的父母本,因为一般父母长什么样子,基本上就能推断出来说它们的子代是什么基因,然后就能确定它价值多少钱。”


骨骨也坦言,开工作室的原因除了喜欢蛇外,第二点主要是蛇基本不怎么掉价,就像理财产品,能够保持一定的涨幅。


在外界看来,养宠物蛇是一件利润颇高的生意,但高利润的背后其实也代表着高风险。每年4到9月是蛇类的繁殖季,这也是骨骨最繁忙和焦虑的时候。


众所周知,野外的蛇到了冬天会冬眠,而家养宠物蛇在冬季则需要人工进行冬化,骨骨会将适龄的蛇转移到专用的温度柜,模拟降温,只有经过这个过程,蛇才会进入发情繁衍期。


*刚出生的蛇,左滑动可查看


当蛇交配成功后,母蛇过段时间就会产蛋,一窝下来大约十几颗蛋,人工孵化的存活率约80%。刚开始繁育的时候,骨骨内心不希望任何一条蛇死在自己手上,但这种事不是她能控制的。


之后她慢慢看开了,“就像人的胚胎会流产一样,蛇也是一样,基因就决定了它注定是要被自然规律淘汰掉的,有的是生下来缺陷明显一会就死了,有的是看起来好好的,存活了一段时候,拒食后死亡。”


而骨骨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宠物蛇死亡却是她自己导致的,有一段时间骨骨和别人合伙养蛇,忙到脚不沾地,一些杂物将某个养蛇柜的下方堵住了,而她以为下方那几条蛇已经被移到其他地方。


等到骨骨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,那几条蛇的水盆完全没有水了,长时间饥饿导致状态特别差,骨骨努力救活了其中一条,另外几条则是回天乏术。


蛇类的生长周期偏长,三年时间才算成年,喂养期间任何一条蛇死亡,都会让之前所有的饲养成本白费。


但同时,其他蛇的饲养不会因为这些意外情况而停止,只要开始养了,不管生意好坏都要一直养下去,“可能你今天卖蛇赚了5000块,紧接着这5000块就要买蛇吃的老鼠,等到这批老鼠吃完,又要继续买。”


除此之外,养蛇成本不可忽视的还有房租和空调费等,因为房租太贵,骨骨养蛇至今已经搬了六次家。


蛇喜欢的温度在26度到32度之间,除了夏天不怎么开空调,现在的季节爬房都是保持24小时暖气开放,同时还要用加湿器保持60%的湿度。


“算下来一个月光是水电费,就要6000块,有时候一窝便宜的蛇卖完也不到6000”,骨骨忍不住笑着吐槽了一句,“感觉自己在为爱发电”。


“开工作室这几年,其实还处于投入阶段,回本的话没那么快,只能说还好父母比较支持,能继续坚持下去”。




在大众看来,相比猫狗,蛇这种宠物仍然算是小众宠物,但在骨骨看来,养蛇的基数人群其实比我们想象中大,特别是在深圳这样的大城市。“只是蛇不像猫狗经常出门遛,大家能看到”。


和过去相比,其实大众对宠物蛇的接受度也在慢慢提高,除了平时经营工作室,骨骨会带上蛇参加一些线下集市,通过面对面交流,打破大家对蛇的一些恐惧和偏见。


*色彩绚丽的蛇,左滑动可查看


“像有的人可能会怕,但愿意去尝试,接触之后发现也没那么可怕,就能慢慢接受了。”


“有些人则是觉得蛇滑溜溜的,没有脚,心理上和生理上完全接受不了,这也是能理解的事。”


但偶尔也会遇到一些用有色眼镜看待骨骨的人,“曾经有个年龄比较大的奶奶,孙子想摸蛇她不同意,当着我的面说养蛇的都是变态,蛇身上全是细菌,摸了蛇皮肤会溃烂之类的话”。


面对这种粗暴的言论,骨骨没有选择和对方争吵,“她不能理解我的世界,我也不理解她的世界,无视就行了。”


事实上,在骨骨的客户里,上到50多岁的中年男性,下到幼儿园小学生,各行各业的人基本都能遇见,其中大部分都是女生。


“遇到很多小朋友会先和家里面说好了,想养蛇,家里同意了就会带着小朋友直接来工作室,挑选一条喜欢的蛇。”


*骨骨运营的宠物蛇工作室账号


对于新手养蛇者,骨骨会让对方先了解基本的养蛇要求,再决定是否选蛇,“只要用心,蛇其实养起来很简单。”


“只需要一个玻璃缸。平时注意下温度,有水喝有饭吃就可以了,基本不怎么操心,如果是用盒子养的话最好还是盖上重物,避免蛇跑出来。”“而且蛇是夜行动物,晚上会活泼一点,白天就呼呼睡大觉。”


作为尽职尽责的卖家,即使骨骨多次叮嘱沟通,但依旧有宠物蛇惨剧发生,“比如从柜子里跑出来,被猫弄死了,或者被狗咬了”。


*骨骨卖蛇最怕的就是弃养


曾有一个在骨骨这里买过蛇的学生顾客,说买来的蛇不吃饭,想要退钱,骨骨表示可以先把蛇拿过来,等她养好了再送还给对方,但对方一直拖着不处理,结果蛇被饿死了。


“最后沟还是给对方退了一部分钱,毕竟做买卖,还是要顾及顾客的情绪,虽然那时我的情绪也不太好。”


关于“蛇是否咬人?”“会不会中毒?”这些大众比较好奇但又害怕的问题,骨骨也给我进行了相关的科普。


“现在的宠物蛇其实经过一百多年的驯化,基本没有野性了,也不爱咬人,只是他们对气温敏感,如果你手上有食物的味道,条件反射下以为你是喂吃的,就会做出咬的反应。”


“像玉米蛇是完全没有毒的,猪鼻蛇是有微毒,但毒素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吓人,和蜜蜂蜇了一下差不多,会有点痛,但也不用管,等伤口慢慢消肿愈合就好了。”


在骨骨看来,宠物蛇是一种外表与性格反差极大的生物,外表看似冷酷,实则性情温顺,甚至胆小怕人,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躺在缸里。


骨骨有一只养了多年的宠物蛇,名为“淑芬”,只要她轻轻的敲玻璃,它就会爬过来和骨骨玩耍,“蛇其实很聪明,养久了也会认主,并不是大家以为的蛇都很无情。”


*工作室的“爆单”摆件


在骨骨的爬房里,我看到了一个写着“爆单”的摆件,但实际上骨骨对于顾客多少这件事十分随缘,“能卖的我就卖,不想卖的就留着”。


骨骨告诉我,她从小就比较叛逆,做事三分钟热度,唯独养蛇这件事她坚持了这么多年,而这也是父母从反对到同意她开宠物蛇工作室的原因之一。


在她眼中,蛇并不完全只是一个商品,也是她真心喜欢的宠物。当第一次繁殖成功,小蛇从蛋壳钻出来时,或是将一只10厘米不到的小蛇,养到一米多长,“那种成就感和幸福感是很难言喻的”。


除了蛇这些爬宠,骨骨另外还养了三只英短和两只狗,每天光是在这些宠物身上花的时间就不少,“一天可能要遛四五次狗。”


采访快结束时,我问了骨骨一句话,“宠物之于你的意义是什么?”


她没有片刻犹豫,就回答了我,“对我而言,它们不仅是为我提供情绪价值,也算是在这个世界能牵制住我的羁绊”。


*应受访者要求,以上人名皆为化名



编辑丨小马

部分素材由受访人提供

校对 | OCK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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